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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火火的歌谣(剧本)
  作者:灵光
  (一)
  【白天,火车车厢】
  (张明闭着眼休息,靠在座椅上。周围是各种职业的乘客。)
  (车外车内的景物交错)
  (张明睁开眼睛,看着窗外,朝阳刚刚升起。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,有
树木和麦田。)
  (看了会窗外,张明闭上了眼睛。)
  (车厢内想起了一首老歌《火火的歌谣》)
  (二)
  【夜,在棋牌室里,乌烟瘴气】
  (特写,点燃一根烟)
  (五个人坐在棋牌室内玩扑克开金花,桌子旁边放满了啤酒瓶。张明坐在一
旁的椅子上闭眼休息。)
  光膀男甲:“暗砸一百。”
  王刚:“跟了。”
  光膀男乙:“跟一百。”
  (纹身男丙看牌,扔牌,“跑了”。)
  (纹身男丁看牌,骂了句,扔牌。)
  王刚(看了光膀男甲):“你,还跟不跟?”
  光膀男甲:“跟,操,不跟是孙子。砸二百。”
  王刚:“二百我跟你二百。”
  光膀男乙(看牌):“二百我跑。”
  光膀男甲:“再砸二百。”
  王刚:“跟了。”
  光膀男甲(翻牌看了看,抽了一口烟,吐烟气):“妈的,上四百。”
  王刚(翻牌,看牌):“四百——开了。”
  光膀男甲(摊牌给众人看):“豹子5!收钱。”
  王刚(不紧不慢):“等着,豹子5就收钱啊?看老子啥牌!”
  (王刚摊牌,其余四个人围过去看,张明闭着眼半睡半醒。)
  (王刚亮出手中三张牌,牌面是KKK。)
  光膀男甲(扔牌):“操!”
  王刚:“豹子K剁豹子5!哈哈,收钱喽!”(边喊边用手划桌上的钱,都划
到自己座位前。)
  (张明听到喊声,睁眼看了一下王刚,皱了一下着眉头。)
  光膀男乙(点燃一根烟,自言自语):“妈了个逼的,玩了大半宿,四个人
的钱都跑一家去了。”
  纹身男丙:“一晚上没砸赢过一把,你小子手气这么好啊。”
  (四个人沉默,王刚发牌,发好牌,众人看各自手里的牌,沉默一小会。)
  (光膀男甲突然扔掉手里的牌,掐住王刚的脖子,王刚挣扎。)
  光膀男甲(叼着烟,边掐王刚边骂,给了王刚一巴掌):“操你妈的!”
  (其余三人站起来,把桌子拉向一边。张明听到响声,睁开了眼,看到朋友
被打,连忙站起来。)
  王刚(挣扎):“你妈逼的,玩不起啊?”
  纹身男丙(上前抓王刚头发):“小子,耍你妈大爷玩呢?”
  张明(上去劝架):“算了算了,有话慢慢儿说。”
  光膀男乙(将张明推向一边,张明差点被推倒):“滚!”
  (纹身男丁很镇定地去搜王刚衣服。)
  王刚(闪躲,不让纹身男丁接近):“哎,输不起就甭玩,来这套算啥?”
  光膀男甲(又扇了王刚一巴掌):“再躲!”
  (纹身男丁在王刚袖子里翻出了几张扑克牌,扔在了桌子上。纹身男丁站在
旁边。)
  光膀男甲(掐着王刚脖子,指着桌子上的牌):“这是啥?”
  (王刚没有说话。)
  光膀男甲:“早觉得这有问题。也不看看老子是干什么的,敢跟老子玩这
套!”
  (光膀男甲说完,又给了王刚两巴掌。)
  光膀男乙:“你这些玩意儿,都是爷爷玩剩下的了。当年你爷玩老千的时候,
你还穿开裆裤呢。”
  纹身男丙(上去踹王刚):“操你妈的!”
  (张明看呆了,过去拉架。)
  张明:“算了算了,大家处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。”
  (纹身男丁推张明,纹身男丙转过身来,给了张明一巴掌。)
  纹身男丙(用食指指着张明):“这轮不到你说话!”
  王刚(被抓住,在挣扎。抬起头对众人说):“钱在桌上,你们拿走。给我
这哥们没关系,少他妈动他!”
  光膀男乙:“还挺牛逼?”
  光膀男乙(踹了王刚一脚,又扇了他一巴掌):“让你牛逼!”
  (纹身男丙转身揪住张明的衣领,推到角落里。)
  纹身男丙:“俩人一起的?”
  (纹身男丙上去连踢带踹将张明打了一顿。)
  王刚(挣扎向纹身男丙扑过去):“别他妈动我哥们。”
  (王刚被人拉过来继续挨打。)
  (待张明被打得坐在地上,纹身男丙回身走向王刚。)
  王刚(对四个人):“钱你们全拿走。”
  光膀男甲:“钱?钱算个蛋!今儿爷让你长长记性。”
  (光膀男甲掏出了一个小军刺匕首。)
  王刚:“干吗?你干吗?”
  光膀男甲:“干吗。”
  (说完朝王刚胳膊刺去。王刚惨叫一声。)
  (张明在旁边看着,突然跳起,抄起桌边的酒瓶朝光膀男头部砸去。)
  张明:“你妈了个逼的!”
  (光膀男甲惨叫一声,手捂着头,刀扔到了地上。其余三人奔向张明连踢带
打。)
  王刚(捂着胳膊,站起来,抄起地上的酒瓶,朝三个人砸去,砸中了光膀男
乙):“操你妈的!”
  光膀男乙(转过头,指着王刚):“给我办他!”
  光膀男甲(站起来,用手将王刚摁在墙上):“看来今儿是不想让爷几个把
你活着放出去了!”
  (张明被打得流鼻血,王刚被摁在墙上脸色憋得发紫)。
  (张明突然捡起地上的刀,暴跳起来,朝光膀男甲刺去。)
  张明(咆哮着冲向光膀男,朝着光膀男甲的脖子连捅数刀):“我操你大
爷!”
  光膀男甲(手松开王刚,惨叫,用手捂脖子):“啊!”
  (几个人看呆了,光膀男的脖子喷出了血,溅到了张明和王刚的脸上。)
  (王刚顺势抄起瓶子,砸向光膀男乙。众人回过神来,奔向王刚。此刻光膀
男甲慢慢瘫倒在地。)
  纹身男丁(连忙蹲下,拍光膀男甲的脸):“二哥,二哥!”
  王刚(拉了下没缓过神来的张明):“走。”
  (三人发现王刚、张明要跑,站起来堵截)
  纹身男丙(上来拽张明衣服,夺张明手中的刀):“一个也别跑!”
  王刚(抄起一个酒瓶,砸向纹身男丙):“操你妈的!”
  张明(挥着手里的刀):“都别跟老子吹牛逼!”
  (王刚、张明边说边朝门口退,转身跑。光膀男乙一把抓住了王刚,张明用
刀向光膀男乙的胳膊刺去。)
  光膀男乙(惨叫一声,大喊):“啊——别让俩兔崽子跑了。”
  (张明、王刚跑了出去,纹身男丙、丁追了几步,又回来搀扶光膀男乙,光
膀男乙胳膊上鲜血直流,三个人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光膀男甲。)
  【黑幕】
  (三)
  【夜,居民楼楼道内,楼道内亮着橘黄色的灯光】
  (张明敲李磊家的门,王刚手捂着手上的胳膊。敲了几下,里面有人问是
谁。)
  张明(慌张地悄声说):“磊哥,是我啊。”
  (门开了,李磊看到张明与王刚感到很诧异,二人走进了屋子里。李磊打开
灯。)
  李磊(看到张明的胳膊受伤):“怎么了?你俩小子又跟人干架了?”
  王刚:“这回真出事了。”
  李磊的媳妇(在里屋睡觉,听到动静问):“谁呀?”
  李磊(朝里屋喊):“没你的事儿,睡觉!”
  (四)
  【夜,棋牌室外,几辆警车与一辆救护车停在棋牌室外面。警车的红白蓝灯
光交替闪烁着。无声。】
  (五)
  【夜,李磊家的客厅】
  (张明坐在沙发上,胳膊上已经被李磊包扎了纱布。)
  (李磊抽着烟,皱眉头思考。)
  李磊(用手使劲打张明和王刚的头):“你,还有你!办的这叫什么事儿?
啊!”
  (张明和王刚都低着头不说话)
  李磊(抽着烟):“这么大的人了,还能惹出这么一锅事来?”
  李磊(抄起桌子上的刀,比划着):“还他妈拿这个去捅人?这玩意儿,这
玩意儿是你能玩的吗?”
  张明:“磊哥,当时我实在是没办法了,他拿刀要捅刚子。”
  李磊(打断,站起来,扔掉烟头,用手推张明的头):“办事不用脑子,你
不会报警吗,多大了还用打架解决问题,你不会报警吗?”
  张明:“当时实在是……”
  李磊(用手扼住张明的脸颊,将其往沙发上推):“再你妈顶嘴!”
  (三个人默不作声。)
  李磊(指着王刚):“就你他妈开的头!你缺钱,可以跟我说啊。咱们几个
过去都是磕头兄弟,你张口了我能不给你钱?去棋牌室跟你妈的许二那伙社会上
混子玩抽老千,这不是找死吗?”
  王刚:“当时就想赢点钱,给我弟上学留点钱,也没想赢太多。”
  李磊:“没想赢太多,这回把命都给弄来了。”
  李磊(指着张明):“还有你,刚他妈从局子里拘留才出来几天啊,又到外
面瞎胡混。这回玩大了,高兴了吧?”
  (三个人又沉默。)
  李磊:“多少次了,告诉你俩,要走正道。看看当初跟你们玩得那几个,现
在谁不是天天老老实实上班?挣多挣少没事,关键要踏实。”
  (三个人沉默,张明突然站起来。)
  张明:“这事儿我一个人做的,我去自首。”
  李磊(起身一把将张明推坐在沙发):“你他妈先坐下。”
  (李磊抓起桌上的烟盒,拿出一根烟,点燃。)
  李磊:“这事儿,按你刚才说的,首先,这刀,是你们从小二子那伙手里夺
来的——至少不算有预谋杀人。”
  李磊(顿了一下):“还有,是他们那伙人先动手,你们夺刀——这至少也
不算主观杀人。但是——”
  李磊(猛拍桌子):“证据!老子要他妈证据!证据呢?到公安局,就凭你
们两张嘴,就能说清吗?警察就能相信吗?”
  (三个人沉默。)
  李磊:“刀,我先给你保管着。这个没准到时候还算重要物证。你去自首,
我不拦你,你要想跑路,我也不拦你。”
  王刚:“磊哥,干脆还是我去自首吧,这事儿都揽我一个人身上,我就说人
是我捅的,跟张明没关,反正本来也是我挑起的头。”
  李磊:“放你妈个屁!你以为公安都是跟你一样的傻子啊?”
  (三个人不说话。)
  王刚(用手拍自己的头):“操!我把张明害了!”
  (三个人沉默。)
  张明:“别说这个了。”
  (三个人又沉默。)
  张明:“磊哥,如果我去自首,会不会判死刑?”
  李磊(抽了一口烟):“这难说。往好处说,顶多判个三五年;要是对你有
利的证据不足,在监狱里呆一辈子也没准儿。”
  张明(点燃一根烟):“我还是去自首吧。跑也没地儿跑。”
  (三个人沉默。)
  李磊(思考了一下,问张明):“你老家是哪儿的?”
  张明:“山东。”
  李磊:“出来几年了?”
  张明:“六七年了。十八那年,因为父母离婚,跟家里吵架出来。一直到现
在。”
  李磊:“多久回去一次?”
  张明:“每年过春节,呆个几天再回来。反正家里没人管我。”
  (三人又是一阵沉默。)
  王刚(叹息):“唉。”
  张明:“磊哥,我有点事想求你。”
  李磊:“什么事?”
  张明:“我打算自首。但是想进监狱之前,回家呆两天,看看他们。你借我
几百块路费吧。”
  李磊:“你打算自首?可要想好了。”
  (李磊起身进屋。)
  张明:“刚子。”
  王刚:“操,我对不住你!”
  张明:“甭说这些了刚子,我有点事要让你帮忙。”
  王刚:“什么事?”
  张明:“我打算回家呆一天半,保证后天晚上回来自首。如果这期间,局子
逮着你了,你就帮我扛两天,千万别说我在家了。我不想让家里知道这件事。只
想安静在家里过这两天。”
  王刚:“我知道了,放心吧。”
  (李磊从屋里走出来,手里拿着钱。)
  李磊(将钱扔到桌上):“这两千。都装着,回家给家里带点东西。”
  张明(抓起一叠钱):“谢了磊哥,日后有了钱,我还你。”
  李磊(不屑地站起来):“别扯没用的了。啥时走?”
  张明:“今晚有趟火车,明天上午十点到。后天上午十点我坐车返回来。”
  (李磊进厨房,拿了一瓶白酒和三个杯子。倒满,三个人干杯喝酒。)
  【三人喝酒,《火火的歌谣》音乐响起,转幕】
  (六)
  【回到火车车厢,张明闭着眼睛,车厢继续放着《火火的歌谣》音乐】
  【黑幕】
  (七)
  【白天,火车站外】
  (张明拎着行李包走路。)
  【白天,居民楼下】
  (张明在楼下,将耳朵上的耳钉、手上的戒指全都摘了下来,整理了一下衣
服。上楼。到了602,敲了几下门,没人开门。张明下楼。)
  【白天,居民小区内路上。】
  (张明边走边给赵伟打电话。)
  张明:“小伟,我张明啊。现在回来了。我妈这边没人,先去你那待会。行,
我这就过去。”
  (张明招手拦出租车,上车去了赵伟家。)
  (八)
  【白天,赵伟家楼下。】
  (张明朝一个单元走着,赵伟在楼下等着张明。二人见面,互相寒暄。)
  赵伟:“操,你咋回来了?”
  张明:“回来看看么。”
  赵伟(接过张明的包):“上楼吧,老娘在家呢。”
  (张明同赵伟一起上楼,进门。)
  赵伟:“妈,张明来了。”
  赵伟妈:“呦,张明回来了呀?”
  张明:“阿姨。”
  赵伟妈:“来来来,快坐!哎呀,这孩子,一年见不到你几回。”
  张明(有些不好意思):“在外地上班,回来不太容易。”
  赵伟妈:“我经常跟赵伟说,‘看人家张明,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兄弟,
人家就知道在外面工作挣钱,再看你,成天就知道在家呆着,不好好上班,换了
不知道多少工作’。”
  赵伟(不耐烦):“行了行了,说这干吗。”
  赵伟妈(起身):“张明你坐着,我倒些水来。”
  张明:“阿姨您甭忙了。”
  赵伟(见他妈走远):“你小子,咋这时候回来了?”
  张明:“没事,回来看看。”
  赵伟:“真没事?”
  张明:“真没事。”
  赵伟:“行,晚上咱喝点。喊上五哥。”
  张明:“再说吧。”
  (张明掏出包里的一包东西。赵伟妈端水出来。)
  张明(将东西递给赵伟妈):“阿姨,这个,我带来点特产。”
  赵伟妈:“哎,这孩子,这是干嘛!”
  张明:“没啥东西,一点特产。”
  赵伟妈(笑着):“这孩子,真是的,还带什么东西。”
  张明(提起包):“阿姨,我回家看看,十一点来钟,我妈可能该回来了。”
  赵伟妈:“哎,别走了,今天中午就在阿姨这,咱蒸包子吃。”
  张明:“不了不了阿姨,我先回家趟吧。”
  (九)
  【白天,赵伟家门口】
  张明:“阿姨,改日再来看您。”
  赵伟妈:“这孩子,没事来玩啊。”
  赵伟(随着张明下楼,回头对赵伟妈说):“行了你先进去吧。我送送他。”
  (十)
  【白天,赵伟家楼下】
  (赵伟帮张明拦了一辆出租车)
  赵伟:“别忘了,今儿晚上。好好喝喝。”
  张明:“再说吧。”
  (十一)
  【白天,张明家楼下】
  (张明下车,拎着包上楼。走到了602,敲门。)
  张明妈(屋里问):“谁呀?”
  张明:“我。”
  张明妈(开门):“谁呀?——哎!小明回来啦!”
  (张明进屋。环视了客厅内陈设。)
  张明妈:“小明怎么现在回来了?”
  张明(坐下):“没事,回来看看。”
  张明妈:“怎么不早跟妈说呀,早知道你回来,就给你多预备些吃的——还
走吗?”
  张明:“后天上午坐火车回去。”
  张明妈:“这么急回去干吗?在家多住几天吧。”
  张明:“要回去上班。”
  张明妈(抚摸张明的脸):“又瘦了,也不长点肉。现在在哪上班呀,还在
那里?”
  张明:“还在洗浴中心,当服务员。”
  张明妈:“在外面多辛苦,回来吧。”
  (张明起身,往屋里走。走到了自己的卧室,环视四周。墙上贴着的是自己
以前获得的奖状)
  张明妈:“床上被套是年后给你洗的,也四五个月了,最好搬出去晒晒。”
  张明:“我知道了。”
  (张明看窗子前的吊兰。)
  (十二)
  【白天,张明家,饭桌旁】
  张明:“妈,干吗今天做这么多菜?”
  张明妈(给张明往碗里夹菜):“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。快吃吧。”
  (张明吃着饭。)
  张明妈:“现在菜价在涨,你那边吃饭贵不贵?”
  张明(低头吃饭):“还行。”
  张明妈:“要是钱不够了就跟妈讲,妈给你,别不好意思说。”
  (张明低着头吃饭,眼珠一转也不转,思考事情。)
  (张明抬头,看母亲。)
  张明:“妈,你都长白头发了。”
  张明妈(笑着说):“傻小子,妈都五十多岁的人了,肯定有白头发。”
  张明:“您都五十了。我一直都没想过这个。”
  张明妈:“时间过得快啊。”
  张明:“你现在天天一个人,也不容易呀。”
  张明妈(微笑着):“妈习惯了。退休在家倒也清静。”
  张明妈:“小明,现在有没有对象呀?”
  张明:“没。”
  张明妈:“赶紧找个吧,都快二十六七的人了。找个女的长得丑俊没事,人
好就行。”
  张明:“再说吧。”
  张明妈:“说多了你别嫌啰嗦,哪都不如家好,在外面长期呆着也不是回事。
回来吧,家里虽然不富,但也算饿不着冻不着。”
  (张明仍旧吃着饭,一句话也不说,思考着。)
  张明妈(给张明夹菜):“多吃点,小明。”
  (吃完饭了,张明收拾饭桌。)
  张明妈:“你不用管了,让妈来,快去客厅歇会吧。”
  (张明走进了客厅,坐下。看到了录像机,旁边架子上放着一摞录像带。张
明打开录像机,放入了一盘录像带,电视上出现了卡拉OK画面。张明按录像机上
的快进键,画面上放着黄安的《样样红》MTV。)
  (张明坐在沙发上,听着歌。张明妈也坐在沙发上,和张明一起听。)
  张明:“这首歌好几年没听了,以前上初中时对门的二胖经常来咱们家,他
就喜欢听这首歌。”
  张明妈:“人家搬走了有八、九年了吧。”
  张明:“这小子,考大学走了再也没见过他。”
  张明妈:“二胖他妈妈前几个星期回来了一趟。”
  张明:“回来干什么?”
  张明妈:“补身份证,顺便回来看看。对了,说是二胖结婚了。”
  张明:“啊?什么时候?”
  张明妈:“去年结的。二胖大学毕业后留上海工作了,媳妇是当地人。”
  张明:“这小子,结婚也不知道告诉一声。”
  张明妈:“其实当初要不是你爸和我闹离婚,你也不至于厌学离家出走,没
准现在也大学毕业了。”
  张明:“说这些干吗。”
  (二人沉默,《样样红》的歌声继续。)
  (十三)
  【白天,张明卧室】
  (张明躺在床上,睁着眼想些什么。)
  (张明站起来,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箱子,里面放的都是小时候的玩具。他
找出一个上发条的青蛙,拧上了发条,青蛙在一步一步跳,一会停止了。)
  (张明在箱子里面翻出来一个放磁带的随身听,将旁边的一盘没有封皮的磁
带放进去,按了播放键,发现没有反应。张明走出卧室,片刻又回来,手里拿着
两节五号电池。将电池装进去,按播放键,磁带转动。张明带上耳机,耳机里面
传出来周华健的《风雨无阻》。)
  (张明妈在卧室门口看张明,张明看到了母亲。)
  张明:“这些年了,没想到这玩意还能用。之前还差点扔了。”
  张明(摆弄着随身听):“记得这个还是初一时候,我考了全班第二,我爸
送我的礼物,为的是让我学英语用。”
  (张明和张明妈一阵沉默。)
  张明妈:“抽空去看看你爸吧,他也挺疼你的。结了婚也没有不管你,一直
挂念着你。”
  (张明没说话,一直在听歌曲。张明妈转身走了。)
  (张明俯下身,在床底下拉出来一个小盒子,上面布满了层层尘土。张明小
心翼翼打开盒子,取出里面一个玻璃瓶。瓶子里装着慢慢的纸折成的小星星。张
明看到了,笑了笑。又将它放回了盒子,重新塞进了床底。愣了几秒,又重新取
出来,把瓶子拿出,看着瓶子发呆。过了一会,将瓶子放在写字台上。)
  (十四)
  【白天,张明家阳台】
  (张明看着阳台放置的花盆里面的花,许久,用一个瓶子给花认真地浇水。
浇完水,拿起旁边的拖布拖地。)
  张明妈(走进来,拿过张明手中的拖布):“行了行了,我弄吧。刚到家就
知道干活呀?”
  (张明将拖布给了母亲,走出了阳台。)
  (十五)
  【白天,张明卧室】
  (张明回到卧室,坐在桌前,拿着那瓶装得满满的小星星看着。)
  (张明拿起小星星,走出了卧室。)
  张明:“妈,我出去走走。”
  张明妈:“不睡午觉啊,这大中午的。”
  张明:“我一会回来。”
  (十六)
  【白天,张明家楼下】
  (张明拿着瓶子走着,来到了一个花园。坐在了长廊上。张明掏出了电话。
拨通了。)
  张明:“喂,小蝶。”
  (十七)
  【白天,咖啡厅桌旁】
  (张明和小蝶面对面坐着。)
  张明:“真的不好意思,中午把你叫出来。”
  小蝶:“恩,有三年没见了。”
  张明:“你还好吗?”
  小蝶:“挺好的。”
  张明:“时间过得真快。”
  小蝶:“是呀,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有见过面。”
  (二人沉默。)
  小蝶:“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?”
  张明:“没什么正式的工作。打工当服务员。”
  小蝶:“其实,你当初应该参加高考的,那时候你学习那么好,肯定能考上
大学。”
  张明:“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。别提了。你现在做什么工作?”
  小蝶:“我在读研究生。”
  张明:“哦。”
  (二人喝着咖啡。张明看到了小蝶手上的戒指。)
  张明:“你有男朋友了?”
  小蝶:“恩。”
  张明:“那就好。”
  (二人继续喝咖啡,沉默。)
  小蝶:“我很奇怪当初你为什么要在高三快结束时消失。”
  张明:“家庭原因,父母离婚了。”
  小蝶:“后来听他们说,你去南方了。”
  张明:“是呀。”
  小蝶:“临走前的那段时间,你很久不和我说话,老是去喝酒。”
  张明:“那时感觉心里难受。”
  小蝶:“我那是觉得你不喜欢我了,作为什么都好。总之你的状态就好像是
在推开我,然后自己去悲伤。”
  张明:“只是当时不想牵绊你,我那时候也很难过。当时好多话想跟你说,
但是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。”
  (二人沉默。)
  小蝶:“你怎么突然想起找我了。”
  张明:“没事,我可能要远行了。明天就出发。所以在走之前来看看你。”
  小蝶:“远行?去哪儿?”
  张明:“很远的地方吧。”
  小蝶:“去那里干什么?”
  张明:“一言难尽。为了生活吧。”
  小蝶:“那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
  (张明笑着,摇了摇头。)
  (二人又沉默。)
  张明:“我带你去个地方吧。”
  【黑幕】
  (十八)
  【白天,一个花园,有小亭子,人工湖,假山,松树,石子路。花园旁边还
有一个花池,开满了月季花。】
  (张明与小蝶走着。)
  小蝶:“这是哪里?”
  张明:“我小时候常来玩的地方。”
  (二人一起走到亭子。张明看到旁边的石头。)
  张明:“很小的时候,妈妈常带我来这里,那时候我刚会走路。经常坐在石
头上晒太阳。这些石头放在这里有几十年了。”
  (小蝶看着那些石头不说话。)
  张明(拉着小蝶到了旁边的小亭子):“小的时候,这个亭子刚刚建好我就
来玩,那时候最喜欢从这里跳下去。一瞬间就像飞了起来。”
  (二人坐在亭子上,风吹来。)
  小蝶(仰起头):“这里的风好舒服。”
  张明(指着远处的人工湖):“小时候每个暑假,我都和小朋友来钓鱼,那
时候用的自制的鱼竿,钓的都是小鱼。”
  小蝶:“看来你童年挺开心的。”
  张明:“其实也不是。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很不合群。并且我总是喜欢跟比我
大的孩子玩。”
  (小蝶看着远处的花。)
  张明:“那时候我喜欢天天一个人放学之后到这里来玩,当时的月季花很香,
尤其下过雨之后。后面有个操场,小时候我们还一起来放风筝。我的童年就是在
这里度过的。”
  (小蝶看着张明。)
  张明:“小时候我喜欢看一个动画片,叫《魔法小天使》,里面的女主人公
就叫小蝶,后来我认识了你,发现你和她竟然同名。”
  小蝶:“恩,你和我说过。很久以前的时候了。”
  (二人沉默。)
  张明:“时间过得真快啊,一下子,就这么大了。”
  (二人坐在草地上)
  张明:“你喜欢这里吗?”
  小蝶:“喜欢。”
  张明:“其实在很久以前,上中学的时候,我就想带你来这里。只是没有找
到合适的机会。真是可惜。”
  小蝶:“现在不是带我来了吗?”
  张明:“可惜,一切都太晚了。和以前不一样了。”
  (二人沉默。)
  张明:“看远处,那里有个幼儿园,我常常喜欢一个人站在滑梯的最高点,
看着远处夕阳落山。幼儿园旁边有个卖炸肉串的阿姨,以前每天下午太阳黄昏时
在卖,那时候我觉得这是最好吃的东西,天天缠着妈妈要钱去买。”
  小蝶:“幼儿园在哪里?”
  张明(指着远处):“在那里。”
  (小蝶顺着张明指的方向望去,看到了一栋栋楼。)
  小蝶:“那是居民楼啊。”
  张明:“没错。以前是一个幼儿园的,还有一片大操场,每天放了学,很多
孩子在那里踢球、放风筝、做游戏,很多老人也在那里散步。只是,后来所有都
没了,盖成了商品房。”
  (张明用手指着另一个方向的一排工厂。)
  张明:“那边以前是有一排树,夏天的时候,很多人在两棵树之间绑上吊床,
躺在上面乘凉。听着蝉声,睡个午觉,也是一件很舒服的事。可是现在树也没有
了,都盖成了厂房。知了也比以前少了。”
  (张明躺在草地上。)
  张明:“一切都在变。童年一起玩的小伙伴都不见了,就算偶尔碰到了也会
觉得彼此陌生了许多。卫视中文台没了,童年的动画片也都看不到了。有了电脑,
没人再玩魂斗罗了。有了MP3,没人愿意再听磁带了。一切都在变啊。”
  小蝶(躺在了草地上):“是呀,一切都在变。”
  张明:“多少次,我想去以前曾经去过的地方,但是没有时间。等我有了时
间,以前的那些东西都不在了。”
  (二人沉默。)
  张明:“你以前送我的一百只纸鹤,我还都留着。”
  (小蝶没有说话。张明从口袋里面逃出来装满纸星星的瓶子,递给了小蝶。)
  小蝶:“这是什么?”
  张明:“我从小就不喜欢做手工制作,但是你送给我纸鹤之后,我就决定送
你些什么。”
  小蝶:“你才叠好的?”
  张明:“你送我纸鹤的第二天,我就开始叠纸星星。本打算高考之前送你,
结果因为父母离异,我离家出走,于是这些东西这么多年我就一直放着。本来以
为就这样算了,以为这辈子或许很难见面了。但是我想想,还是把它给你吧。”
  (小蝶拿着纸星星看着。)
  (张明躺在地上,闭着眼睛,小蝶拿着纸鹤,阳光照在地上,闪着光。)
  (十九)
  【白天,小蝶家楼下。】
  张明:“回家吧。”
  小蝶:“你明天究竟要去哪里?”
  张明:“一个很远的地方。”
  小蝶:“那是哪儿?”
  (张明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)
  小蝶:“什么时候还回来?”
  (张明笑了笑,摇了摇头。)
  张明:“回家吧。”
  小蝶(抬头看着张明,许久朝张明摆了摆手,手指上戴着戒指):“再见。”
  张明(微笑):“再见。”
  (张明转身走了。)
  小蝶:“你会一直记得我吗?”
  张明(转过头来):“希望你永远忘了我。”
  (张明转身走了。)
  (二十)
  【黄昏,京杭运河边】
  (张明一个人站在运河边,看着远处的船。还有旁边一个广场,很多人在那
里休息,老人在散步,儿童在玩耍,还有些人在放风筝、滑旱冰。突然过去辆警
车,张明警觉地看了一眼,又回过神来看广场上休息的人。)
  (此时张明电话响了。)
  张明(接电话):“喂。好了,我知道了,一会就去了。”
  (张明放下电话,又重新拨了号码。)
  张明:“喂,妈妈。我晚上不回家了,和赵伟他们在外面吃饭。我知道,恩,
不会多喝酒,晚上我早回去。”
  (张明放下电话,朝远处走去。一边走,一边看着广场上的人。)
  (二十一)
  【晚,饭店包间】
  (张明和一帮朋友在吃饭,大家喝了不少酒。)
  (五哥出门,上厕所,一会回来。)
  五哥:“操,刚才在厕所一个傻逼骂我。”
  二子(跳起来):“哪个?”
  (赵伟以及其他人都抄起了桌上的酒瓶子,准备出门。张明没有动,仍旧坐
在椅子上。)
  赵伟:“走啊,张明。”
  (张明还是没有动。)
  (五哥与其他人走出了屋子。张明一个人抽烟。过了一会,五哥回来了。)
  五哥:“妈的,让那傻逼跑了。操。”
  (所有人做到座位上。)
  五哥(对张明说):“你小子,倒是挺能坐得住啊。”
  张明:“我这辈子不想打架了。”
  二子:“明哥,你说的这叫人话吗?五哥有了事儿你不帮忙?操。”
  张明:“打架的事儿我不想掺和了。”
  五哥:“当初我帮你喊人打得次数还少啊?”
  二子(对张明):“我看你小子不爽。”
  赵伟(对二子):“你他妈的多什么嘴?坐下!”
  (张明把桌子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,走出了门。)
  (赵伟追了出来。)
  赵伟:“怎么个意思啊,今天你太不给哥几个面子了。”
  张明(停下,拍了拍赵伟的肩膀):“后会有期。”
  (张明走出了饭店。)
  (二十二)
  【晚,家】
  (张明回到家,见母亲没睡觉。)
  张明:“妈,你怎么还没睡啊?”
  张明妈:“妈等你回来呢。”
  (张明换鞋,进屋。)
  张明妈:“你干脆请几天假,在家多呆两天,妈给你弄些好吃的。”
  张明:“我回去的票都买好了。”
  张明妈:“唉,好容易回来趟。”
  (张明沉默。)
  张明妈:“对了,你明天临走时候如果有空,去你爸爸那里看看吧。”
  张明:“再说吧。”
  (张明进屋,又出来。)
  张明:“妈,我桌上的那一大包东西是干什么的?”
  张明妈:“给你准备的,你路上吃。”
  (张明进屋,坐在床上发呆。)
  张明妈(进屋):“早点睡吧,明天还要坐火车。”
  张明:“这就睡。”
  张明妈:“明天上午妈送你去车站。”
  张明:“不用了,我自己去就行。”
  张明妈:“没事,反正妈在家也是呆着。你这一走,又到过年才回来了。”
  (张明沉默。)
  (张明坐在了写字台前,开着台灯,在纸上写字。)
  (二十三)
  【清早,张明家】
  (早晨7点,张明起床,将昨晚写好的两张纸折叠好,压在枕头底下。悄悄
离开了家门。)
  (二十四)
  【清早,菜市场。】
  (张明从菜市场出来,手里提着很多东西。出门,打车。)
  (二十五)
  【清早,张明姥姥家。】
  (张明上楼,敲门,里面问是谁。)
  张明:“我!姥姥,我是张明啊。”
  姥姥:“哎呀,小明来了啊!”
  (门开了,姥姥站在门里,看到张明。)
  姥姥:“小明怎么回来了?快进来!”
  (张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厨房。)
  姥姥:“来就行了,买东西给我干什么。小明吃饭了吗,我这刚做好,给你
盛点吃。”
  张明:“姥姥不用麻烦了,我吃过早点了。”
  姥姥(去盛饭,端来):“吃了也喝点稀饭。小明从小就爱吃姥姥给做的
粥。”
  (张明捧着饭碗,一句话也不说,低着头。)
  姥姥:“小明什么时候回来的呀?多住些日子吧?”
  张明:“昨天。但是我一会就要回去了,十点的火车。”
  姥姥:“干吗这么着急回去啊?”
  张明:“回去得上班。”
  姥姥:“回家是来办事的吧?”
  张明:“不是,是来回家看看。”
  姥姥:“唉,也对。你是该常回家看看了。你妈岁数也慢慢大了,等她老了,
还要靠你养着呢。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啊。”
  张明(沉默一会):“我知道,姥姥。”
  姥姥:“能回家还是回来工作吧,哪儿也不如自己家好。”
  张明:“我会回来的。”
  姥姥:“等你回来,和你妈聚在一块,互相有个照应多好,然后你再给她领
个儿媳妇回来。我还盼着活着的这几年能抱上孙子呢。”
  (张明没有说话)
  (二十六)
  【清早,张明姥姥家楼道】
  张明:“姥姥,我走了,您多保重。”
  姥姥:“这孩子,没事多回家看看啊。你妈也想你。”
  张明:“回去吧,姥姥。”
  (张明下楼,走出了楼道。回头看二楼的姥姥家,姥姥在窗户口看着自己。
张明叹了一口气。)
  (二十七)
  【上午,某个小区楼下,张明走着路,绕了许久】
  (张明一直在走路,走到了京杭运河,看到了旁边的广场,清早有很多人在
那里锻炼身体,有老人遛鸟。八九点钟的太阳照在广场上。)
  (二十八)
  【上午,火车站】
  (张明用手机打电话。)
  (张明坐在火车上。)
  画外音:“喂,妈妈,我已经走了。我不想让您送我。我怕会哭。我已经十
多年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了。这次回家,让我突然懂得了很多东西。只可惜,当
我懂这些时太晚了。我的枕头下面,放着两封信,一封给您,一封您转交给我爸
爸。这次我打算去看他,但是走到楼下,还是没有勇气去上楼。妈妈,您看完信,
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。说不定将来的某天,我会一下子出现在您的面前。”
  (张明看着窗外,靠着火车座椅,闭上了眼睛。)
  张明(内心画外音):“如果我回去,那么肯定再也见不到这些人了。如果
我不回去,那么我能去哪呢?”
  (张明看着车窗外,车厢里想起了《火火的歌谣》,张明看着外面的太阳。)
  张明(内心画外音):“一天会很快过去的,一个月、一年,都有过去的时
候。人的一生太短暂了,有些东西,当你明白的时候,或许已经不再年轻。”
  (车窗外是农田,太阳也变成了下午的夕阳,列车疾驰,夕阳在追着列车
跑。)
  张明(内心画外音):“真希望这趟列车能一直开下去,永远不停止。”
  张明(看着外面的田野,闭上了眼睛。内心画外音):“睡着了,就会不记
得一切,真的希望做一个长久的梦,永远都不要醒来。”
  (张明闭着眼睛,阳光照在他的脸上。)
  (二十九)
  【列车在原野里疾驰,渐渐远去】
  【结束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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